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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书麟赞道：“小妹真是玲珑心思。”
没人知晓朱武到底是怎么想，挂着一对空白联匾门前，又不让人往上写东西，猜不出来，可空白联匾就似等待绝世好对。
江书麒道：“回府前，我们听人说有一个少年前去拜见朱先生，到了朱宅门前，直接将那对匾额给砸了。未想得朱先生相见，先与朱先生园中比武，再是斗对子，颇得朱先生欢欣，已收入门为弟子。”
江书麟道：“第一关比武，据说他与朱先生武功不相上下。第二关斗对子，也是应对得绝佳。只是这第三关，比是什么？至今也无人知道。朱先生只对外言，他已收得一得意门生。”
素妍忆海里翻滚心事，道：“朱先生没有对外道出他姓名。”
“这少年自称琅琊，人称‘琅琊公子’。长甚模样，无人知晓。”
琅琊，美玉也。
这令素妍忆及曹玉臻来，他也是一个如美玉般男子。容貌如美玉，心肠毒如蝎，既不爱她，大可当面拒绝她情意，娶她，又虐待她，甚至是利用她。真真是天底下无情、残忍人。
不，曹玉臻并不会武功，不会是琅琊公子。
这个神秘少年，到底是谁？
素妍沉吟道：“这第三关，他们比试到底是什么？”
江书麟道：“许多人也曾如此相问朱先生，他笑而不语，只说答应琅琊公子不可对外讲出比试细节。比是什么，无人知晓。但大家猜测，前两关他与朱先生各有输赢，但这第三关定是琅琊赢了，而且朱先生是输得心悦诚服。”
素妍觉得，这事儿还挺有意思。
“听你们一说，我都想去一试了。”
江书麒微愣，只片刻，便笑道：“小妹真会说笑，不要说过关是何等艰难，就算朱宅下人刁难，也够人应付了。”
素妍只觉甚是有趣，“试上一试又有何妨。”
夜雨渐小，从倾盆大雨化成了雨滴，声声击落花园草木上、凉亭屋顶上，像一首欢夜曲。
“小姐，时辰不早了，你……该回得月阁了。”
“白芳，你回去替我取件斗篷来。今儿来得好兴致，我要与哥哥秉烛夜话。”
虽是个小女娃，却说得豪情满怀。
江书麒道：“你且回去，明儿一早，爹爹还要考验我们功课，可不容懈怠。”
素妍一副无所谓样子，也不知她父亲是如何打算，难不成五个儿子，个个都人入朝为官不成。其实有上那么一位、两位是白身倒也不错，不用卷入这尔虞我诈官场之中。“五哥，我想与六哥说说话。”
江书麒取了一只亭上灯笼，沿着小径离去。
凉亭里，就剩下兄妹二人。
素妍提起桌上盛有凉茶瓷壶，倒了盏茶，递到江书麟面前：“自上次沙梅会以来，六哥似有心事？”
江书麟低垂着脑袋：“你太小，自不会懂。”
“六哥可别拿我当小孩子。我已经长大了，连爹娘都说我懂事了呢。”她傻傻地笑着，前世江书麟，亦是这个时候，整日里打算着离家出走，想到外面闯荡江湖，想看看外面广阔天地，却硬是被父兄看得牢牢。“六哥想离家出走？”
江书麟慌张失措，扫视四周，并未见旁人。
她一定是猜对了。“好好儿，你怎么就想到离家出走了？”
上一世，江书麟虽有此念，从未成功过，因江书麒武功并不好，就算会几招三脚猫招式，还是幼年时期跟老二江书鲲学，江书鲲二十年里回过皇城几次，每次待时间长两月，短半月。
江书麟不语。
素妍恨恨地道：“你不说出实话，我就告诉爹爹去，看你离家出走。哼！”
江书麟生怕她叫嚷出来，起身捂住素妍嘴：“我小姑奶奶，小声些，我告诉你还不成吗。”
他们是兄妹，是家人，而她不是九岁小女孩，她是一个二十多岁女子，前世今生，加起来她就是近四十岁人，也曾品尝到人世间惨烈苦痛。无论江书麟原由是什么，她都会用心聆听，用心感受，甚至去理解他、体谅他。
“小时候，我总是听二嫂讲一些江湖中事，听二哥说他与二嫂相识，就觉得右相府这样小，皇城这样小，总想有朝一日到外面去走走看看。我羡慕朱先生，他虽才华横溢，从不留恋荣华权势，只做他自己，一支铁笔为剑，仗剑江湖，过得恣意洒脱。”
她六哥，并不想入仕，只想过自生活。
前世六哥考过两届，过了乡试、会试，却会试时名不见经传。她隐隐记得，有一回江书鸿找江书麟谈话，她就花园假山后，听见他们发生了争执，江书鸿话意好像是说江书麟本比江书麒聪明，为何书麒能中，他却不能，话语之间颇是责怪江书麟不够用心。
听江书麟道破羡慕朱先生话，让人抛血沸腾。
素妍自斟了一杯凉茶，许是盛夏之故，放到唇边还有些许温热，“六哥决定了么？要去闯荡江湖？你武功太差，能保护自己么？”
“游历天下，又不需要太高武功。也有文人雅士不通武功，也走了很多地方。”
总之，他就是想到外面走走、看看，而不是束缚这小小天地里。
“出门外，也需要银钱。赶明儿得了空，我把自己这几年得金银锞子、不打眼首饰都当了，换些银子给你。”
江书麟无法相信自己耳朵：“小妹说是真？你不反对我，你支持我选择？”
“我为甚要反对？因为我也想这么做，却介于是女儿身，难以走出皇城么？”
素妍不会因为自己得不到，就让别人也难拥有，何况这是她六哥心愿，灵魂无法得到自由，就让身子得到自由，这也是不错，放飞了身子，也可以渐次放飞了魂灵。
她嘻嘻笑道：“但愿六哥不仅能长见识、阅历，还能外面遇到一个真心喜欢女子。”
江书麟用手凿点着她脑门：“臭丫头，打趣起我了。”
“我说不对么？上次宴会，那么多名门闺秀、才女佳人，六哥没瞧上一个？唉，难道不是反对娘亲为你安排这一切么。吴大小姐是多好女子，你居然也能把人形容成木头美人；张三小姐也是皇城出名才女，你也能说成毫无情趣。这不明摆着，就是想到外面广阔天地间，遇到一个非同寻常女子，亦或如二嫂那般。”
“你这个鬼机灵！”江书麟笑骂着。
素妍道：“我不会把我们秘密说出去，六哥只管放心便是。”
万一将来，江家依旧避免不了终命运。而江书麟因闯荡江湖，游历山河，幸许能避免一难，至少还能给江家留下一条血脉。
所以他要走，素妍不拦，甚至没有打算告诉第三个人知晓。
“我只一个要求，六哥决定了离开日子，可一定要提前告诉我。也好让我为六哥准备，至少我来帮六哥拖延时间，不让爹爹、大哥派人追你。”
江书麟第一次发现，以前动不动又哭又闹小妹，还有今日这般可爱一面，善解人意得令人感动。“我会第一个告诉你。”
“好！”她若有所思地道：“六哥能答应我一件事么？”
“什么？”
如果前世结局今生依然不能避开，那么，她希望江家还有哥哥能活下去，“六哥，无论何时都要保护好自己，好好活着，只要你好便是父母与我大心愿。”
她想说是：若是外听说江家遭难，不要傻傻地回来，甚至还固执地说什么义气冲动话“生是江家儿子，生是江家鬼，不与家人分开”。
但，她说不出口。
江书麟些微辛酸，含笑看着素妍，“你真要去朱宅闯关拜师？”
“为什么不呢？试试呗！”她顿了一下，道：“六哥可听过鬼谷子传说。”
“鬼谷子？”江书麟不知她突地问起此事有何用意，“就是写了《鬼谷棋谱》鬼谷子道长、前朝开国时棋圣？”
素妍点了点头，“我家珍藏珍本《鬼谷棋谱》，据说真正出自鬼谷子之手只有一本，其他棋谱，都是他弟子抄写。”
“我听二哥说过，《鬼谷棋谱》普天之下共有六本，皇宫御书房一本，我们家一本，左肩王府一本，其他三本无人得知下落。小妹好好儿问这棋谱做甚？”
素妍站起身，迈着漂亮百花碎步，虽是个小小人儿，但她身上娴静、优雅是无法掩饰，江书麟可以肯定，待再过几年，他小妹定会成为倾国倾城美人儿，她美不容颜，而她举止言行中流露风华。
“前些日子，我一本爹爹珍藏《江湖秘闻》里看到他故事，说鬼谷子一生酷爱棋艺，喜欢与天下棋手对奕。而他后却被一个得道高僧布下珍笼棋局而绞脑汁，也至竭力而亡。他死前，他发现了一个极大秘密，那珍笼棋局，无论如何破局，终都是必输一方。却能落子多少而看出一个人棋艺高低，只此一局，如若反复习练，便能得升棋艺，实是一局绝妙棋局。”
江书麟想了片刻，“我还是第一次听人说到此事。那本《江湖秘闻》以前听三哥说过。小妹，不如你回头寻了来，也让我瞧瞧，反正我要闯荡江湖，看了之后，许有大用。”